有媒体这样形容钟阳胜:有学者的博学、严谨、智慧,又有实干家的直奔主题、讲求实效。酷似学者,其实是行者,这正是他的生动写照。
他,2009年入选“影响新中国60年经济建设”的100位经济学家,2010年又入选国家“十一五重大出版工程项目”《二十世纪中国知名科学家学术成就概览·经济学卷》。
其实,钟阳胜并非职业经济学家,他一直担任党政要职,直至退休。2003年至2008年,钟阳胜作为广东省委常委、省政府常务副省长分管全省经济工作,他成为能在中国第一经济大省的舞台上实践其经济理论的第一位经济学家。不少人羡慕他,但不了解他责任重大。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在一个场合相遇,并无拘束。他告诉我们:“读书是一种生命活动,是一种向往和追求,也是让生命穿越时空的一种方式。”这太引人深思,也太有哲学意味了。钟阳胜作为领导干部,退下来后的精神境界和追求,真让我们感到一种生命的别样灿烂,一种独具的深邃和厚重。
1、理论研究前十年积淀后十年结果
钟阳胜在其《追赶型经济增长理论》这一代表作的自序中说,1986年,他第一次率团赴瑞典进行商务考察。当他从实地了解到瑞典作为一个小国,仅仅花了一百年左右的时间,就由一个过去十分落后的农业国一跃而为现代化国家,成为北欧富国群中最富裕的国家时,他心灵的深处受到了猛烈的撞击:瑞典能振兴经济,实现现代化,难道我们有着五千年华夏文明史,而又曾一度在科学技术和经济发展史上称雄于世的中华民族,就不能重振雄风吗?
他一回来,就开始搜集、阅读有关著作和资料。但当时我国学界对经济增长理论只是刚刚开始有一些介绍,著作则极为鲜见,慢慢才有了一些西方翻译著作。因此这个课题对一个非职业经济研究者来说,究竟有多困难,可以想见。但是他,目标一经确定,就义无反顾,他笃定要探索符合中国自己经济发展实践的经济增长理论。由此,从1986年开始,钟阳胜便一头扎进各国经济波澜壮阔你追我赶的实践,以及各种思想资料之中。他无论是在省委担任副秘书长、研究室主任、副主任,还是在基层担任县委副书记、书记、市长、市委书记,都始终立足广东改革开放和中国崛起的伟大实践,坚持对追赶型经济增长理论的研究。他不断实践,不断阅读,不断思考,又再实践,如此不断升华。
1994年,钟阳胜到中央党校学习。“我有了一个念头,要把多年积累的知识系统化,使之上升到规律,更好地指导实践。那是一段难忘的特别愉悦的日子:早上6时30分起床,运动,吃早餐,打开水,然后埋桌奋战。晚上一般写到10时30分,吃上安眠药,再看一个小时电视,放松自己,然后11时30分睡觉。几个月时间周而复始,初稿乃成。”
二十年积淀,前十年开花,后十年结出遍地硕果。从起意从事此项研究,至广东教育出版社1995年出《追赶型经济增长理论》第一版,正好十年。他没想到,自己的思想绽放竟会如此灿烂。此书第一版,就被评为“第五届全国十佳经济读物”,广受学术界赞誉,评委高度评论其“在理论上有重大突破与创新”。至2005年由中央党校出版社出第六版,又是一个十年,正好连出六版,在国内外发行近六万册。此后,此书于2006年被国家新闻出版总署评为“全国首届人文学科优秀原创著作”,2010年被评为十大“纪念广东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成立五十周年优秀理论著作”。这在国内经济学著作中真不多见。不仅在国内反响强烈,在国外也广受赞誉。1999年在西班牙出英译本,2010又在美洲大学出版公司出英译本,在英语国家广为发行,被誉为“经济理论的杰作”,这也成了他的代表作。钟阳胜用十年时间首创“追赶型经济增长理论”,后十年在国内外广有读者,广为传颂,广泛用于实践。
记者的职业总想用最简单的话来概述系统理论。钟阳胜说,曾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的谢非同志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其实,追赶型经济增长理论,就是突破经济增长理论以发达国家为研究对象的旧传统,研究后进国家和地区在经济上赶上并超过先进国家和地区的理论。”
2、亲身实践比著书立说更享受
2003年,钟阳胜由省委常委兼宣传部长直接转任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主管全省经济工作。这种工作跨度显然似惊险一跃。但对钟阳胜,这其实是一种回归、一种自然。他一接触工作就展示出自身知识之广博、理论之厚实、经验之丰富,处理问题特别是急重问题(如广东发展银行改革重组等问题)之娴熟。
钟阳胜有句格言:“实践至上,人民为本”。他作为经济学家,为什么如此强调读书与生命的联系、实践和人民的联系?显然,这不能用职业或非职业去解释,而要通过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也就是人生的向往和追求才能洞见其内涵。
查阅一下时间的记录,令人兴奋。至2008年钟阳胜由省政府转岗到省人大任职。五年时光流逝,他在广东产业建设中留下了这样的足迹:提出和规划全省钢铁产业调整,淘汰落后产能,环保搬迁广钢,与宝钢合作建设世界上单体最大(2000万吨)的湛江钢铁基地,做强韶钢和广钢,提升广东钢铁产业;进行全省石化产业区域布局,提出和规划建设广州、惠州大亚湾、揭潮汕、茂湛、崖门口五大石化基地,加快推进发展石化产业,实施至2010年建设6300万吨炼油,400万吨乙烯项目,同时加快建成深圳、珠海两个液化天然气项目;提出并与中国科学院领导谈合作,以东莞松山湖散裂中子原项目和与中广核集团的合作的实验项目为重点,并筹集资金,加大对科技研发和应用的支持,推进加快高技术产业发展;力推引进东方电气集团和西电集团两大央企,加快常规电和核电大型发电设备及输变电设备为主的大型装备制造业发展,同时推进汽车产业发展;提出并规划加快能源电力结构调整和发展,五年实现投产发电装机容量2400万千瓦,在建1200万千瓦,在批1000万千瓦,实施至2010年总装机容量8000万千瓦的规划,完善西电东送机制,开建地下油气管道;规划实施原有电厂脱硫和脱硝改造,改善电力能源结构,加快发展核电,变一核为六核,推进包括研发、建设、营运、管理、人才培训、设备生产和核燃料生产的核电产业发展,减少环境污染,促进良好生态环境建设;加快实施珠三角城际轨道交通规划,推进全省铁路、高速公路建设,深化机场集团改革,完善新白云机场,加快揭阳潮汕机场等建设;大刀阔斧推进广东发展银行和几个市问题商业银行重组,以及农村信用社和股权分置等金融改革,促进全省金融产业加快发展;多方筹集财政资金,支持全省教育、科技、医疗、卫生、文化等事业发展,促进文化大省、教育强省、中医药强省建设。
据统计,全省2002年GDP1.35万亿元,2007年3.17万亿元,增长超过一倍;全省财政收入2002年2380亿元,2007年7850亿元,年均增长超过1100亿元,总增长超过两倍;广东GDP在全球经济体的排位,2002年第32位,2007年升至第23位。
钟阳胜作为省委班子重要成员,无疑发挥着重要作用。上述种种,似乎都可以在钟阳胜的“追赶型经济增长理论”中找到其理论依据的痕迹。
不难发现,理论根植又指导实践,并最终统一于实践,理论的生命与价值也离不开实践。仅负责广发行改革重组工作,两年时间里钟阳胜就主持召开过二十几次会议,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据说,即席讲话汇集起来就足够厚厚一本。
推进这么多重大项目,闪现其中的,有钟阳胜首创的经济理论,丰富的产业经济知识,还有能源经济理论、世界经济地理、世界能源经济,以及金融理论与金融发展史等相关知识,包括对巴塞尔协议的了解;再就是他从生产队长开始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经验和历练;再上升就是在省委、省政府领导下集中大家的政治智慧和商业智慧,工作中坚持原则和正确的价值取向……
3、让读书伴随生命不息
如今,钟阳胜已经不再担任领导职务,但他依然孜孜不倦地在知识的天空里翱翔。
不少人与钟阳胜对话,都会有一种深刻感。读书之于他是一种生命活动,如同生活中的阳光、空气和水一样不可缺少,似乎已融入了血脉,游散在神经、细胞、肌肉、骨骼,又像一日三餐那样自然。
有人也许会说,这不就成了书呆子吗?钟阳胜的说法是,书呆子是满腹经纶而没有解决实际问题能力的人,而高素质者是必须满腹经纶而又有很强解决实际问题能力的。一个人终生与书为伴,也终生快乐。
他从小爱读书。上初中,担任学校图书管理员,大量阅读。上高中时遭遇“文革”,他读《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工作方法》和《列宁文选》两卷集。成为第一届工农兵学员,当时很多书被列为禁书,他却深得老师喜欢,读了很多“禁书”。1978年第一届考上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研究生,师从著名哲学家邢贲思、王锐生,读书很多,目标也更明确,更注意方法。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在那个书店和经费都匮乏的年代,他每月都要“狠狠”地逛一次书店。直到现在,每个月还不断买书,后来还加上上网购书。
他前后在河源、江门市、县工作了近十年间,每每回广州的第一件事,就是逛书店。后来,到北京开会、在中央党校学习,有时间了所谓消遣也就是逛书店。
据说在他的从政生涯中,从生产队长开始绝大多数时间都担任一把手。一把手如此忙碌,他还能沉静下来,枯燥地读书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钟阳胜说,“不止一个人问过这个问题,其实读不进去就枯燥,读进去了就是一种享受”。他觉得,读书时每当发现新知识,获得新思想,就让人很兴奋、很快乐、很激动。读书可以凝练抱负、升华心志、修心修行。
年轻时,他到新会挂职近两年,往返广州,坐汽车要经渡船接驳过九江。当时来往车多,等渡船一两个小时是常事。他在车上也读书,秘诀是,书和眼睛的距离相对固定,车行车动手也动,保持距离不变就不会晕车。他的国际金融方面的理论知识基础,就是这样在车上打下的。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他在省委上班,住先烈南路。初来骑自行车,后来改为走路,既可锻炼身体又可步行读书。他边走边看,经验也是保持眼睛、书和往前一段路的一定距离,同时适时抬头就不会碰到路人和障碍物。
在钟阳胜家中,占空间最大的是书房,最多的财富是藏书。书房就像个图书馆。书架上摆满了涉及政治学、哲学、经济学、法学、管理学、社会学、心理学、教育学的书籍,包括许多自然科学和史学书。从论到史,也有音乐和诗歌类的书,尤以经济类的书最多。各种经典,包括马克思、恩格斯等经典作家,还有普列汉诺夫、布哈林,以及古代中国和古希腊、罗马古典哲学,西方启蒙学者主要人物,乃至现代思想大家的名著等,林林总总,真正是脚踏实地与书为伴。
他总是在读书,在思考,在探索。他在用这种方式,与普通人,与名人,与伟人,与国家,与社会,与现实、历史和未来对话……用钟阳胜的话说:“这实际就是用一种方式,不仅与自己的生命互动,更主要与许多生命活动进行心灵的对话,以不断活跃自己的生命过程。”
林洁